沧桑20年（之六）

1983年
这一年的对小雷家是跌宕起伏的。由于妻子的意外去世，徐书记调回北京。临行前，徐将省劳模和市人大代表的荣誉交给了东宝，使小雷家改革旗帜的地位更加稳固了。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成了东宝心头永远的痛。由于担心“利改税”后国家政策的变化，市电线厂想把留存的计划外利润花掉盖职工宿舍，但是钱不够。他们挑了一个软柿子，以为小雷家是乡镇企业，不敢把国营企业怎样，骗小雷家为他们带工带料接下这个工程，完成后却赖帐不给。要建设信用社会啊！村民们对集体财产的捍卫、雷东宝的火爆脾气、老猢狲的挑拨，村民们的愤怒燃成了熊熊大火，他们采用的最不理智的讨债方式­——群械。而这种破坏社会安定的行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被允许的。让东宝痛心的是他温柔的妻子宋运萍和肚子里的宝宝在这场风波中因意外丧生了。宋运萍的命换来了东宝的免予处分，但东宝身上也被陈平原贴上了“隐患”的标签，被远离和搁置了起来。小雷家的外部环境又一次恶化。
（“利改税”背景介绍：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在处理国家与企业分配关系时一直采用利润上缴的方法，即企业把全部的收入上缴国家，企业需要资金，则由预算层层下拨。这种统收统支的分配形式使企业既没有一定的经营自主权，也不承担相应的经济责任。为了改变这种“统收统支，统负盈亏”的分配方法，正确处理国家、企业、个人三者之间的利益关系，同时扩大企业的经营自主权，调动企业、职工的生产积极性，加强企业的经营管理，稳定增加国家财政收入，□□总理于1982年11月30日在五届人大五次会议作的《关于第六个五年计划的报告》中充分肯定了利改税的方向，并把对国营企业逐步推行“以税代利”列为第六个五年计划后三年经济体制改革重点要做的三件事的第一件事。）
不屈不挠的讨债精神，使市里不胜其烦，终于将电线厂的一套设备顶给了小雷家，东宝他们不得不接手设备开电线厂。他们从邻市的电线厂找来“星期日工程师”，这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兼职方式。技术人员利用周末到乡镇企业兼职，赚外快的同时，也帮助乡镇企业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是体制下的“走私”。东宝对这些技术人员礼让有加，赢得了他们的尊重。他们牵线帮助小雷家与邻市电线厂联营。这也是当时很流行的乡镇企业成长之路。因为人们对乡镇企业产品质量的怀疑，逼着很多乡镇企业不得不与国营企业联营，用国营企业的品牌效应推销自己的产品。虽然要将自己的部分利润拱手送给别人，但乡镇企业的产品之路却拓宽了。小雷家和市建二公司也联营了，电线厂的风波带来的乌云终于在他们头顶上散开了。陈平原回头了，10月东宝也随着市里去蛇口参观了。
和东宝一样，宋运辉在这一年也是跌宕起伏的。随着费厂长调去党校学习，金州的权力之争暂时告一段落，大权重新回到水书记的手中。水并非仅仅擅长政治斗争的庸才，果真如此他是不可能身居管理高位的。当他重掌大权后，金州的改革一下就顺利铺开了。被金州沉闷气氛压抑的小宋看到工作的希望，奋笔疾书写出自认为完美的工作计划，交给了上级。一句无意中说出的技术观点却被敏感的水抓住，派小宋去北京了解先进的技术动态。这对于小宋是一次转折。在同各有关单位、领导与徐书记的交流中，小宋的视野不再仅仅局限于技术，开始学习从综合的角度思考问题，也为他从技术干部向管理干部转变，避免重蹈刘工覆辙奠定了基础。
当小宋带着新技术的信息回到金州，在水的操控下，小宋上上下下被几次折腾。先是被当作枪手将费厂长和刘工的方案全盘否定，助水牢牢掌控金州；随后又被水轻描淡写地奖励，让所有人包括宋自己都以为宋不过是个小角色；当小宋因为心怀不满对水顶撞时，水又出人意料将宋带回家吃饭，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亲昵；可一句“累不死”又将宋推回一线工作。几番上下，不得不佩服水的手段。既拉拢和使用小宋，又不让小宋尾巴翘上天被众人孤立，拉一把，推一下，胡萝卜加大棒，维持了巧妙的平衡，也使小宋认清了水书记对自己的培养，放下心结，心甘情愿为水工作。高，实在是高。
宋的室友寻建祥除了完成工作，整天寻衅滋事，散发过剩精力，是当时所谓“迷惘的一代”的代表。当时，随着改革开放，旧的政治至上的价值观受到严重冲击，□□期间人们信仰的、崇拜的被批判和推翻，而新的价值观尚未建立，社会上论资排辈的现象也十分严重。很多青年人看不到前途，找不到方向，陷入迷茫。在实践中则表现为，无政府主义抬头，各地犯罪率都有所上升，恶性案件也时有发生。8月，中央发出“严打”指示，要求对各种犯罪行为“从重从快，一网打尽”，所谓“乱世用重典”。这次严打明显呈现扩大化趋势，不该抓的抓了，不该判的判了，该判轻的判重了，一时间，监满为患，好多犯人被送往新疆。寻建祥一次打架斗殴，被判10年并送往新疆，人生轨迹被改变了。（这一年的严打，最快的几天就判刑，缺少必要的审判程序，人为的因素非常浓。基本上天天可以看到打着红叉的判决书贴在大街上，我们也参加过多次公判大会。）
这一年□□思潮又有所抬头，突出表现在以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为代表的整党运动，批判人的“异化”理论，清除所谓“精神污染”。这是□□后的第一次整党，很多人习惯性地沿用了□□的大批判手法，虞山卿就利用这个机会成功上位，将原来发展势头比自己强的宋运辉拉下马来。
当，当，当，第三主角出场。国庆节放假的时候，小宋在家里遇见了杨巡。代表国营经济的宋运辉，代表乡镇集体经济的雷东宝，代表个体私营经济的杨巡，他们会有着怎样不同的发展道路呢？让我们试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