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心有不甘》

流鱼（一） 行刀如水，刀走如鱼。我的名字叫流鱼。 记不清哪一年，我被人从深山中唤醒，进入了一个叫造办处的地方，在那里忍受了千百次的锤炼后，最终成了一柄菜刀。 与我同批进来的精铁历经47年，由一个叫皇帝的人亲自监督，打造成90把御制腰刀， 以“天、地、人”为编号，每个字号各30把，等待着皇帝用其来表彰他英勇的臣下。腰刀刀身呈细长的‘S’型，刃锋至尖处略上翘，白玉雕柄，柄底端涡旋状，正中雕刻一朵六瓣花，花心处钻有一孔，穿带黄色丝绦，上坠珠饰及流苏。刀柄刻花，刀銎镀金镂雕，靠近銎处有金、银、铜丝镶嵌的花饰及云龙纹，另有金银丝装饰框内嵌刻着每把刀特有的名字以及此刀的皇家御制编号。木制的刀鞘，外包编织纹的桃皮装饰，镀金镂雕襻穿黄色挂绳。 原本，我也应是其中的一员，经过磨练后安心的等待与英雄的邂逅。奈何造物弄人，某次庆典后，造办处接到紧急御令，极速打造御赐菜刀两柄，于是有了我跟折燕。原木包银的刀鞘，蓝色珐琅刀柄，两侧镶嵌昆山玉，刀柄端有一鎏金圆环，上刻流鱼、折燕。我和折燕在一堆腰刀中显得格外突兀。 嘲讽声中，我们被放到托盘上，赐给了一个外来进京的厨子。 入夜，喧闹渐渐远离，一个清瘦的人影来到我面前，把我和折燕从架子上拿下，放到怀里，慢慢滑坐到地上，一手不停的在刀柄，刀身上摩挲。一手不时的往嘴里灌着一种液体，后来我知道了，那种液体叫酒。这个就是我和折燕的主人，一个姓沈的厨子。他不停的叨念，关于这次寿宴，关于百鸟朝凤，关于他，关于鲁地，关于沈家，还一个叫云仙的女人。从最开始的激动，紧张，到兴奋，自豪，再到最后的黯然神伤。他抱着我们笑，抱着我们哭，最后抱着我们沉沉的睡去。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我仿佛看到折燕有一丝光亮闪过，“你在？”我试着呼唤它，可是我等到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天，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叫厨房的地方，昏暗，油腻，散不去的油烟。我被那只有力的手握住，面对一堆不知名的东西（后来才知道了，那些都是难得的上好食材）切、削、劈、剃。放下我，拿起折燕，重复了同样的动作，然后同样放下。“不愧是御赐的，真是削铁如泥！”，“只有师傅才配使这把刀！”……沉默了一会的的沈厨子幽幽的说到“好钢口，就是样式和分量……是好刀，可惜不称手，御赐的东西还是供起来好。”于是我和折燕又回到了架子上，然后盖上红布锁进一个柜子里。 又一日，我被一阵噼啪声吵醒，外面人声鼎沸，原来是沈厨子娶新妇。我和折燕被请出展示一圈后，又被锁回了黑暗之中。入夜，我再一次被吵醒，一身红装的沈厨子抱着我们，一边灌酒一边叫着“云仙，云仙……”“对不起，沈家不能绝后，对不起……”隐约见，依稀一个人影飘了进来，把沈厨子搂在了怀里…… 接下来的日子，多数时候我都在黑柜子里睡觉，每年鞭炮声响起的时候，我和折燕都会被请出，放在最宽敞的大厅受人膜拜。沈厨子会在入夜无人的时候边喝酒，边擦拭我们，边说着关于沈家，关于云仙。后来的一天，当我再次被鞭炮声吵醒，沈厨子一脸兴奋的抱着个大红包对着我们说，沈家后继者有人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听他提到过云仙…… 清醒，沉睡，一年又一年，在轻轻的抽泣声中，我和折燕被拿出来，一只苍老干枯的手紧紧握住，熟悉的老茧再次划过刀身，好像在和我们告别。“老伙计，我要走了……”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可闻的时候，我听到了“云仙……”门口那个人影是她吗？沈厨子的影子飞快的奔向她，渐渐的，两个影子远去，我和折燕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