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不负信仰

亲爱的苏格拉底，宁死不负信仰。
如果一个人本心的善有极限，如果公平正义这类词的光明有极限，那他本身就是另一种恶与黑暗。
这句话，反反复复的记了很多遍。
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正义，邪恶，黑暗，光明，获得，失去，痛苦，快乐，挣扎，坚定，毁灭，信仰。
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男孩遗失了他最亲爱的骨头。当他终于将她寻回，十年，面目全非。
T计划，双胞胎研究计划——将新生的同卵双胞胎分开，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然后观察研究他们的性格变化和养成，以及生活状态和心理人格的形成。
这个故事中的一切，皆起于这个计划。而每一个被牵扯进去的人，他们的经历、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因果，又怎么能用简单的是非来评判？
我记得书中的郑教授，一生兢兢业业于工作，为律法为公正而不懈努力。却在年过半百之时，遭遇妻子病逝。就在同一天，失踪多日的女儿被从冰下打捞上来，全身只蒙着一层保鲜膜。
这是几个尚未成年的少年所犯的罪，另有几十个年纪更小的受害女孩。他们之前并未杀人，处于受法律保护的年纪，私下犯案一年有余，将这当做一种乐趣。
郑教授的女儿，是第一个因意外致死的女孩，却不是第一个受害人。当事人的父母拒不承认，种种包庇袒护，甚至试图反咬。而即使最终找到证据，在年龄和现状的限制下，也不会受到与他们罪行匹配的制裁。
年迈的父亲，人生辉煌而正直的法医，用一生的道德和理智劝诫自己，还是失败了。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旅程中，与一生的信仰背道而驰。
他要做一个凶手，抢在警察的保护之前，杀了害死他女儿、毁掉无数女孩人生的罪魁祸首。
他几乎成功了。
可最终，依然在咫尺的距离里，被警方的子弹射穿了额头。
对于言焓和甄暖所处的警方而言，他们是要努力去救那些害了女孩们的恶人。对于郑教授来说，他抛下了所有的一切，不伤及任何其他人，只想尽力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立场，让人如何争论是非？
我想到言焓说的话，没有丝毫迟疑，简简单单的话：
“只是很可惜，我现在扮演的角色不是一个失去女儿而凶手无法严惩的父亲，而是必须要阻止一场杀戮的刑警。所以，我在他的对立面。”
“但是，如果在他的位置，我会同样做。”
我记得书中的Tutor一案，他充当卫道士，惩戒那些犯了罪却逃脱法律漏洞的人。他无视法律，将害死许多同学的聂婷婷被吊在高空，让民众投票，赞成方超过二十倍，则“执行”这场死刑。
民众并没有错，他们只是想要惩戒恶人，可是正义永远不该由一个人的意志决定。最终判决成立，守在一旁试图救人的老白，却为拉住聂婷婷而一同跌落下去。
他救的是一个恶魔，可因为是恶魔，就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那是一条人命，而他是警察。
自以为是的惩恶，与发自内心的扬善。疯狂的媒体和民众终于安静了，是被一个人全身的鲜血泼醒。他们开始反思，可死去的已经死去，再也无法重来。
我记得言焓和甄暖，这对相隔十年的恋人。十年之前，她陷入生死绝境，选择跳入硫酸罐，破坏幕后人的犯罪，阴差阳错挽救了很多东西，包括她自己的生命。十年之后，言焓没有选择钻法律的漏洞，而是同样跳进硫酸池，用生命引出幕后人犯罪的证据。
如果一个人本心的善有极限，如果公平正义这类词的光明有极限，那他本身就是另一种恶与黑暗。
十年的颠沛与坚守，他们不断被逼迫，被挑战，被刺激。幕后人想要证明，证明所谓的善，只是个人尚未感同身受、尚未被挑战极限时的附属与奢侈。
可他最终输了。
或许如文中所说，你我皆凡人，因为有情，所以有仇，也有恨。
可大多数人会痛苦，挣扎，然后清醒，警示自己遏制住内心的黑暗。
因为一次罪行，它最大的罪恶不是剥夺和掠取受害者的生命，而是它对留下来的人的精神伤害和心灵吞噬。
今天看到新的番外，言焓的所思、所想。有点无力，有点难过，有点释然。言焓是真正想用死去换甄暖心中的一个位置，十年，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太累了，累到几乎发疯、几乎死去。他寻找着的女孩，却不愿和他在一起。
最后关小瑜说，她终究只是个凡人。
那一刻甄暖还不知道言焓已死，那一刻言焓依然挣扎在生死边缘，那一刻千阳的罪证已经昭然若揭，那一刻沈戈的尸体已然斑驳。
只有雪还在下，漫天洁白，纷纷扬扬。
好像一切的感情到最后终究平静，所有挣扎如今只剩浅浅波澜。
我又想起正文的最后，甄暖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思念剜心刻骨。然后听到有人爬上阳台的声音，仿佛十年前的很多个夜晚。
一个沙哑的“我”字，他站在门外，沾了一身月光。
……
“亲爱的苏格拉底，宁死不负信仰。”
“哦？阿时，那你的信仰是什么？”
“很简单啊，一个字，善。”
“小火哥哥，你的信仰是什么？”
“也是一个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