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这件小事 之 表个态

前几天四处溜达的时候，在一篇热文下见着个评论。文我没跟，不知 LZ 针对什么而言，但话本身就很有意思。大意是，女朋友羡慕她和老公关系融洽。她心说：放P！谈恋爱的时候你能嗤嗒男友跟训三孙子似的，可结了婚还这么干，那男人不是个窝囊废就得跟你离。她和老公也是经过磨合才走到这境地的。一言指出了婚姻属于过日子范畴的本质。
　
有次和闺蜜聊起恋爱的现实问题。闺蜜就想起一次她给我们一高中同学打电话，那男生不在，他妈妈接的，拉着她聊了半个多小时。事后，她妈妈状似无意、又带着那么点儿意味深长跟她说，娇娇啊，这谈恋爱不能只看男生合不合适，也要看婆婆。
　
婚姻之所以为大事，不仅因为爱情亦即选择一个人进行繁殖是人类的永恒主题，也因为它意味着一个人就此为自己选择了下半生的生活方式。有分道扬镳选项的今天，人们尚且选了又挑、挑了又选地结婚，何况一结一辈子的古代？
　
绣春穿到古代虽从婴儿开始生活，却丝毫没经历过大起大落、世态炎凉。山明水秀的山村安逸生活，父慈母柔的小康之家，乡里乡亲尊重的良医身份，都让她在与现代观念落差颇大的古代社会生活得还算游刃有余。连萧琅都瞧得透彻，她本无忧无虑，拥有一身超凡医术，天生就该成为金药堂的继承人，那种生活非常适合她。而选择萧琅，选择做魏王妃，则意味着为自己的未来选择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绣春能不胆怯退缩？
　
她为什么要放弃最利于自己的一条路，去到一个明知艰难、未知结局的天地中？
　
情感的沦陷，并不意味着理智的遗失。萧琅请求她做贺兰王妃时，她知道表哥最适合她不过。这虽是强弩之末的抵抗，却极之合理。
　
击中她心房/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叶悟说“难得有情郎”，而是告诉她，殿下面临凶险大战，却宁可把自己的死卫送给她保平安。
　
曾有个青春爱情片，《总统千金游欧记》，讲到了面临爱情时的一个大表态，make a big gesture。男主的父亲也是特工，总不在家，总是各种出任务。他妈妈一直希望他拿出个态度，例如，“我辞职，我回归家庭——为你，darling”一类。但他一直没有。——或者他不必真正实现辞职的行动。Gesture，或“表态”，重点在于言语或行动对态度的明确展示。有的爱情，天然意味着动荡的恋人关系，比如一方是特殊职业工作者、两人社会环境差异极大、家庭或个人背景复杂。这样的情形，通常意味着当事人更多的担负与牺牲，因此，损失较小的一方拿出高姿态，令对方信服自己对这段关系的投入，对恋情发展至关重要。
　
萧琅将绣春的安危置于自己的安危之上，便是终于打动她的大姿态。在此之前，他确实给了绣春很多帮助，可狼心狗肺冷眼旁观地看，这些帮助对绣春大如天地，对他多半却为举手之劳。并且，不得不指出的是，对他的情谊，绣春也倾尽全力相报。鹿场获救后，绣春积极为萧琅治疗腿伤。她毅然决定奔赴边关，也与从萧羚儿口中得知萧琅曾为救她冬日落水有莫大关系。她之所以离开大队、率先赶往灵州，以致遇到黑勒人劫杀，是因为希望早日抵达治疗萧琅的腿伤。——虽然相对于萧琅的滔天权势，她的全力显得如此绵薄，虽然对于日日生活艰苦、面临生死的灵州将士而言，她的千里奔赴、命悬一线显得极为寻常，但这已是她的全部所能，并不会因对比就变得廉价和理所当然。甚至，她听他的上马，只为最后一次依顺他的心意。她只是不答应嫁给他。她是自私，将自己的福祉置于第一位。可是，她为什么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偏向虎山行？
　
是萧琅先放弃了把自己摆在考虑一切问题的中心。做出让死卫护送对方、而不是陪自己上战场的决定，他把绣春摆在了自己之前。那么，如果萧琅能为了她而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绣春如何不能为了他拿自己的未来冒险？他放弃以自我为中心，她也可以。
　
从两个为各自考虑的“我”，转变成你若安好、我便安好，是对两人共同利益的重视和投入，变成了用“我们”视角看问题。这便是损失较小一方的表态对恋情发展的说服性所在：不论面临什么，你相信，她/他和你是一体的。
　
所以，绣春拨转马头，明澈的宝剑，勇往直前的湛然眼光，华丽的姿态，向萧琅表态。前一刻她可以在世人面前多么骄傲，下一刻她就可以在他怀中静伏如水。
　
文艺男青年的全部爱情幻想，她都可以满足。
　
我很赞同有写读者说的，61章写得真好。边疆的景色与味道，交织着爱情的憧憬与百般滋味。绣春从垂死挣扎的理智决定，到最终一击沦陷，最后高调现身爱情舞台，都有坚实的合理基础，一切进行得行云流水、水到渠成。清大甚至为叶悟的当头棒喝都垫好了台阶：再三见到绣春对陌生人的诚挚，他才愿意一试。我这个文字控的个人最爱，自然是最后以宝剑喻人那最后一幕。那样盛大的回应，才不枉小狼殿下一路而来的辛苦。那宝剑坠地，“静静伏地”，是一场演出最高处的完美静寂与升华。
　
4000字，可以达到如此的效率与效果，起立鼓掌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