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续貂4

作者:silverhuwen

话说沈从兴本为了隐秘在郑家讨论邹家之事,却获报张氏生产危急,又惊又急,立刻令人备马,一路冲回侯府。进了门才知道,张氏早上用饭时,羊水便破了,进了产房,现在已开了六指宫口。张氏体弱,这一整天这么疼着,人没有了力气,几次阵痛,竟晕死了过去。张夫人一早便过来,想着法子给张氏喂些汤饭,可张氏虽是晕了,一口牙咬的甚紧,一粒米都未曾入口。家人本欲传太医,谁知那圣德太后这两日身体不试,宫中拔不出人手,张夫人无奈,只好令家人去请京城有名的大夫来,一来一去,昌荣堂的季大夫与济安堂的黄大夫也才刚刚到。给张氏摸了脉,季大夫满头大汗的禀报:夫人血气干弱,脉象不平,只怕。。。剩下的话不敢说出来,却吓得张夫人差点摔倒在地,重金求那二人保住自己女儿。李嬷嬷本在里面伺候着,听说侯爷回来了问夫人如何,只好出了产房,尚未回话,却听到里面张夫人哭喊到:乖女你终于醒了,娘都要吓死了。原来季大夫用了金针,把张氏逼醒。李嬷嬷一听,急着要回产房照看,匆匆的向沈从兴行了礼,便跑回房中。沈从兴也是心中焦急,不肯听从别人劝告,要他回房等消息。管家立马令人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产房门口,沈从兴却是连坐都做不下去,只看着产房里不时有丫头奔来奔去。等漫天星辰时刻,沈从兴只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几十年的时间,忽然听到产房里张氏痛呼一声,又没了声音。沈从兴知道自己这位夫人不痛到极处是不会出声的,不觉心中惧怕,他不顾诸人阻拦,冲进产房,只看到张氏又痛的晕了过去。旁边的张夫人垂泪看着季大夫拿起那六寸金针,插入张氏各穴。沈从兴看张氏的眼帘微颤,不觉一把冲上去握住她的手,轻呼夫人。黄大夫看国舅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国舅饶命,老夫不才,这母子只怕只能救一个!张夫人一听,一头载向后方,只急的一群丫头让去打扇奉水。沈从兴震怒问道:岂有此理,若夫人和少爷伤了一根毫毛,你的济安堂就别开下去了!黄大夫只一经磕头,连季大夫也跪了下去。沈从兴只觉得心如焚烧,忽然手中握的张氏的手指动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床上的张氏终于醒来了。
沈从兴握紧张氏的手,柔声说道:夫人莫急,一切必然平安。李嬷嬷快拿些粥给夫人,有点力气才好。张氏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侯爷不必瞒我,我方才只是无力,张不开眼睛,却是听到了两位大夫的话了。张氏边说便挣扎坐起来,想给沈从兴拜下去:侯爷,我父母疼我一场,却只能留这一个血脉,府中既然已有少爷小姐们,还请侯爷开恩,给我父母留个想念。沈从兴只觉得心口如同被狠狠一击,这张氏,竟是自弃生路了!她怎么能够让他的孩子又要没有亲娘!沈从兴狠狠的拿起张氏的玉手,贴在自己胸前,眼睛通红的吼道:夫人这都想好了么?只可惜这威北候府至少还有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府里再多孩子,也不能送出去给别人养!夫人若真要离我而去,我必然要立邹氏为正妻,你可舍得你的孩子管她叫母亲?若不我请顾侯爷来与你说说这中间的厉害?你那些不服气的精神都去哪里了?你就这么不想照看着孩子长大?你难道要这孩子又是一个没有亲娘的?你若是真要如此软弱无用,对我们的孩子这样狠心,我现在就拿个剪子成全你!
张氏闻言眼睛也红了,她并非真的舍得孩子,只是痛的死去活来之时,听见大夫断言只能救一个,不是自己就是孩子。这怀孕十月的人,如何舍得腹中的小生命去死?只能自己放弃。她本想着沈从兴必定不喜自己,这个孩子也未必多让他喜爱,让自己父母去带,他也乐意,更别提那小邹氏了。却没有想到这沈从兴竟一番剖腹表白,心中有些感动,也恼火他竟然如此威胁自己,一时丹田来气,狠狠的咬在了丈夫拉着自己的手上。她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又不肯喊叫,这一咬下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许多,两个大夫看她精神貌似也好了一些,急忙示意她继续下去。沈从兴本是刀光剑影中出来的,却不防张氏如此偷袭,何况咬的是手上的虎口,一时疼得差地叫了起来。他看张氏似乎有了些动力,却不肯放口,他也不敢把手抽回来,只好一手给张氏擦汗,一手给她狠咬。只见虎口流出血时,张氏方才放口,缓缓躺倒,一阵婴儿哭声传来,稳婆高兴的大叫:是个少爷,恭喜侯爷夫人,是个少爷啊。她尚未说完,只见张氏又喊了起来,这次竟比上次还要痛的样子。两个大夫冲上来,查看一番后说道:果然是双生子,夫人脉象太弱,老夫们一直不敢肯定。夫人还要辛苦一会儿,宫口已开,第二个必定比第一个好生许多!
沈从兴刚万分高兴的想叫稳娘把孩子抱来给他们夫妻看看,却没想到张氏还要辛苦一次,这次他学乖了,自己把胳膊放在张氏唇前,只等银牙来访。另一手从后扶起张氏,让她躺在自己胸前好用力。张氏疼得两眼皆是泪花,看他如此乖觉,也不客气的咬了上去,也不知道过多久,外面的天色都已蒙蒙亮了,第二个婴儿声音终于在房内响了起来。李嬷嬷在床尾看了一眼,含泪说道:恭喜侯爷和夫人,夫人如今子女双全了!这双生子竟是龙凤胎,张夫人刚刚醒过来,一激动差点又晕了过去,只拉着身边婆子让他赶快回去给老爷报喜,想那英国公一府恐怕也是折腾了一夜。沈从兴一手抱着娇妻,一手抱着女儿,那儿子早被乳娘喂饱,这会儿抱了回来,让张氏笼在怀里,亲个不停。张氏折腾了一天一夜,终是累了,过了一会儿便在沈从兴怀中睡着,李嬷嬷把孩子们抱走,沈从兴轻轻把她放回床上。悄声出了产房,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这一放松,恨不得直接倒地就睡。刚要回房休息片刻,门房报宫里传他速速进宫,只好立刻更衣上马。待张氏醒来,得知宫中已来人赏过,因她不适,免了她的礼。她的一子一女连名字还没有,就已经被封为常乐将军和琼花县主,其他东西更是多不可数,一时不提。
那日沈从兴进宫回来之后,便告了病假,回家之后也闭不见客,外事更是不听不管。过些日子皇后便宣小沈氏与她进宫陪驾,几日后送她与小郑将军去夏宫,美名温泉适合养胎,小郑将军闻曲便知雅意,小沈氏玩的乐不思蜀,待到京城无事方双双才回府不提。邹家打听到张氏生了男孩,连礼都没有送,派人接了小邹氏与大邹氏先前的孩子回去,先是训了小邹氏一顿,怪她没有早怀孕,又嘱咐孩子们要小心张氏,不可吃主母给的东西,主母现在自己有了儿子,必然要除去他们等等。大哥儿大姐儿诺诺的答应了,却不提这几日父亲常带着他们去看弟弟妹妹,如今一天三顿饭,两顿倒在张氏处用的。他们以往极少见到这位母亲,又听多了外祖家挑拨,本来对张氏很是惧怕。这些日子父亲总陪着他们与张氏一起说笑,又多了两个玉雕般的小娃娃,日子过的竟比平日要开心许多,才知道外祖家竟是大错了。张夫人如今托了人,让大姐儿也去那薛大家处上学,大哥儿则是入了英国公府里的学,请的是一位姓林的先生,在京城也是十分有名望,两人正兴奋着,准备下月就去进学,此时自然是不会听信外祖家的话。小邹氏心中委屈却也不提这喳,回府之后,埋怨两个孩子不亲她了,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事先问问小姨心意,被大姐儿问了句:小姨为何不喜我们去上学?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待他们离去后又摔了一个御赐的花瓶才歇下不提。
邹家平日十分羡慕沈府威势,也常在外面狐假虎威一番,闹得时不时沈从兴需去 敲打一番方肯静下来一些。如今头上的大山去了,一下子京城烟花热闹之处,日日少不了他们家人的身影,今日万花楼赌钱,明日红影槛饮酒,身边总有着些外地来的商人捧着,京城无人不知。小邹氏听闻之后,生怕沈从兴生气,回娘家劝说,却碰到父亲与大哥被一位两淮来的什么王爷请去吃宴。小邹氏只得和她母亲及三哥细谈。邹三喝的醉醺醺的,骂道:攀。。攀上了什么王八高枝儿,就敢嫌娘。。娘家了,哈?没有咱们邹家,你。。。你凭什么进侯府?这会儿竟敢胳膊肘朝外不成?平日那沈从兴威风到自己家来,上次。。。上次还敢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你这个小□人呢!?怎么不提醒他几句?啊?这次,是。。是邹家有正事!你反倒要来扰不成?邹夫人看儿子醉的不像样了,知道邹府还要求小邹氏给美言几句,急忙吩咐丫头们把三爷带回房,自己好安抚女儿。小邹氏气的浑身发抖,泪眼望去,这邹三被几个美貌丫头扶着,路都走不好,还伸手在丫头脸上摸去,母亲却见怪不怪,只让丫头赶快。等邹三出了门,邹夫人又急忙走回来讨好女儿,并提起邹府近日结交了一些十分有势的人物,都希望能够与侯爷亲近亲近,要小邹氏过几日带沈从兴来趟邹家,以便会见。小邹氏虽不懂官场上的猫腻,却知道沈从兴上次吃亏后,十分的谨慎,一时也不好拒了母亲,只推说要回去劝说侯爷。邹夫人看女儿不肯答应,一下变了脸色,哼道:我道你三哥是酒后胡说,不想他倒是个明白人。你不肯提拔娘家就罢了,这明明对侯爷有利的人,都不愿意给结交,邹家没有权势,谁给你在侯府撑腰?如何跟他英国公府可比?小邹氏无法,只咬定要先请示侯爷,仓促离去。
小邹氏回到侯府,想了一想,派小丫头去请侯爷晚上过来用饭,却被告知沈从兴一大早就悄悄进了宫,至今未归。小邹氏等了许久,也不见沈从兴归来,只好熄灯歇息了。她担心娘家太过,会惹火沈从兴,又担心张氏生了孩子,要发落自己,最近下人看侯爷常去那边院子,对自己早不如以往殷勤。千思万虑,三更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谁知刚刚睡沉,王婆子便跑来拍门,吵醒了满屋子的人。红霞不满大骂道:夫人休息了,王妈妈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吵了夫人妈妈担当的起么?王婆子在门口大哭起来,喊着:夫人不得了了,邹府的爷们都被抓了!老夫人也被带走问话了,夫人请快去找侯爷啊!
小邹氏大惊失色,连忙爬了起来,命人让王婆子进来回话。原来晚上家中来了个什么王爷,还带了许多礼品,正在邹家招待时,一位刑部的姓刘的大官与一位姓段的将军带了一营的兵,前来捉拿邹府众人与那位王爷。邹家人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试图强辩,邹三喊着要找国舅杀了这群反贼,当场被揍成猪头,牙都掉了两颗。邹夫人一看情况不好,想要派人去叫沈从兴,却发现邹府前后门被包成了铁桶一般,只好叫了王婆子的小儿子偷偷从狗洞爬出府求救。小邹氏急忙跑去侯府书房,想着侯爷这些日子都是在此过夜。去了却发现沈从兴当夜根本没有回来,一直还在宫里忙着。小邹氏又派人去郑府找小沈氏,却被告知小沈氏最近去夏宫养胎了。无法之下,她把大哥儿大姐儿叫醒,带着他们想要去宫里求皇后,一番折腾,早已惊动了张氏,遣了李嬷嬷来问。小邹氏这方才想到,只怕张氏也能帮她。带着两个孩子冲进院里后,一起跪在地上求道:姐姐救我!
张氏看她如此狼狈,反被吓了一跳。待竹星扶起小邹氏坐下后,让柳溪带着大哥儿大姐儿出去吃茶,才问起原因。张氏听完,思虑了一会儿,说道:这仿佛是皇上的手笔。我虽不知到底谁是这位刘大人,但如若他是刑部的刘正杰,必然是皇上下得令。小邹氏不信,说道:邹家在京城无钱无权,为何皇上会如此待我们?张氏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说:我大嫂前日来看我的时候,说起你父亲最近风头极盛,与一些盐商来往甚多,你竟然不知道么?小邹氏低声答道: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今日去看母亲的时候却听说一个两淮来的王爷请我父亲去喝酒,想必今日是他在府内一起被抓。张氏略略一想,便想到了一个人,不觉惊了:难不成是淮安的诚王?此人可是两淮说一不二的人物,怎么会跟你家打上关系。小邹氏抓紧手帕,答道:我母亲说此人想见侯爷一面。。。说完浑身都抖了起来,绝望的看向张氏,急问:姐姐开恩,妹妹知道家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可我家人只是无知,并不敢害人。请姐姐去趟英国公府,救我家人,这也是大哥儿大姐儿的家人啊!她见张氏面露难色,便一把扑倒在地,磕起了头来。旁边的丫头们急忙上去扶她,都被小邹氏推开,直磕了四,五十个头,只见地上也有血印,张氏不忍,走到小邹氏前面,亲自拉住她,说道:并非我不愿给你去做这个说客,只是这事看来,并非偶然,而是皇上亲自部署的。现在不要说英国公,就是侯爷和皇后,恐怕也不能劝动皇上。小邹氏磕头已经磕的头昏脑胀,听张氏这么一说,人便无力的倒向一边,痛哭起来。张氏令人取了抬椅送她回房休息,尚未走到,便来了圣旨,回到正厅里,小邹氏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后诏曰,威北侯府邹氏失妇道,无共养之礼。今剥去五品宜人封号,不许出府,钦此。小邹氏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的封号,竟说没就没有了。张氏看她不对,忙示意小邹氏身边的红霞掺住小邹氏谢恩。待那宣旨的太监一走,众人才发现,小邹氏竟是晕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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