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续貂2

沈从兴走进张氏的院子里，远远的看到两个红梅树开的十分可人，不觉走了过去，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张氏的声音：侯爷回来了。转过身去，看到张氏挺着肚子，扶着柳溪，十分艰难的给自己行礼，沈从兴吓了一跳，赶快走上去扶住她，责怪到：你如今都快生了，还不多在屋里歇息着，这等闲礼管他做什么？张氏微微一笑，只说到礼节不可废，便也罢了。沈从兴扶着她，也不好放手，只好随便搭话到：平日来去不是急急忙忙就是天色皆晚，竟没有发现过你这里还有这样的美景，夫人这院子果然整理的出色。顺眼望去，只觉得自己这个马屁倒也没有打在马腿上，张氏的院子虽不大，但是点点滴滴，不多不少，竟是一个十分优雅的去处。一阵风过来，旁边的人打了个寒颤，倒是提醒了沈从兴，自己让一个孕妇陪着自己站在这风处如何可行。他急忙扶着张氏，和她一起进了正屋。李嬷嬷与竹星等人只觉得侯爷今天竟是换了一个人，怎么一下子经知道要体贴太太了？殊不知沈从兴自从刚才见了张氏，心头一震，只觉得张氏肚子虽然一日比一日大，这人竟是比前两日还要瘦弱的样子。心中一急，便没有了平日嫌弃张氏冷淡的那份心，只想让她早些歇息下，好照顾好自己。
回到了房中，张氏让柳溪服侍着坐好了，问道：侯爷这会儿自回来，不知道用饭了没有？沈从兴这才想起来，今日一天都在朝上，与礼部的那几个人吵得天翻地覆，回来的路上被顾廷烨给气了一顿，进家门又被小邹氏缠着，居然一直都没吃过东西，不想着还好，这一琢磨，肚子竟叫了起来。周围的丫头都低着头忍着笑，张氏也没有想到，平时她是不理这些的，可今日这沈从兴也十分的理待她，又想起方前那盛明兰劝得话，自己也该软一次。本来只是礼节上的一问，想着他必然是从小邹氏出过来的，这平日都是吃了饭的，今日却是巧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好托拿，只好问道：今日李嬷嬷倒是做了我娘家府里常吃的东西，侯爷若不嫌弃，我让他们给侯爷准备着？
沈从兴也没想到自己这位夫人今日转了性，竟会关心自己这些，惊讶之余，只说：英国公府的东西自然是顶尖的，那就有劳嬷嬷了。李嬷嬷应了一声，立马进了小厨房，不一会儿就摆了一桌子的东西，张氏一看便知道这是刚才刚撤下去的东西，自己虽然没有动，但也有点不尊重，正想示意李嬷嬷，只见沈从兴三下五除二，半桌子的菜如同便法术一般，一下子就没了。放在他眼前的那银鱼粥，更是盆子见底。不要说张氏，满屋子的人又何时看到过有人如此能吃？一下子都愣住看着这国舅爷。可怜他是饿很了，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问道那一股香味，便和一个小孩一般恨不得把脸都埋进那银鱼粥去，待吃的欢喜时抬头一看，其他人的脸色竟如同饭桌上的四季豆一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沈从兴在军中几年，吃住都和士兵一起，风扫云卷惯了，自从进了这府里，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吃，偶尔在家里，都是小邹氏张罗的，平日总听着她啰啰嗦嗦终日不妥，因此吃饭的时候更是发挥军中之长，奋不顾身，一心绝不二用。今日饿极了，竟没有想到这样的吃法，在夫人面前确实大大的不妥，本来就被人嫌粗俗，现在恐怕还要在后面加上不堪两个字了。他正想的沮丧，却注意到自己前面的桌子只有一份碗筷，不觉看向张氏：夫人怎能不吃东西，你这身体本来就弱，吃的少，到时候生产无力如何是好？
张氏还在惊叹自己这个丈夫的消灭力惊人，随口说道：侯爷不用担心，妾室如今吃的早，就算没吃，也不能这口子上与侯爷相争啊。话尚未说完，张氏突然觉得不妥，只好装作看窗边的水仙，不理沈从兴了。当事人也是老脸通红，却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夫人竟然也会说句俏皮话，心里那冷漠的印象有些淡了下去，眼前这两颊粉红的瓜子脸，却第一次往心里去了些。
屋子里本来和缓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李嬷嬷一看张氏有些闹小脾气的意思了，赶快跟到沈从兴跟前，禀报道：夫人最近餐多饭少，所以摆晚饭摆的都早了些。沈从兴摆摆手，称赞了一番李嬷嬷的厨艺，看张氏又不肯说话了，便跟李嬷嬷柳溪又交代了多让夫人吃点东西，早睡多休息等等，便离去了。
此时已过了初春时候，屋外虽有些风，却吹的人十分舒适畅心。沈从兴刚吃了个饱，走出张氏的院子，想着在外面休息片刻再回房。他也难得在自家花园转悠，趁着身边无人，打算好好看看这府里里近来是否有什么变化。天色虽已暗了，一院的春色却挡也挡不住，走到哪里，都看着一干草木千方百计的灿烂起来，让人觉得是个好兆头。沈从兴心情一下振奋起来，想到今年府里还能再有个小少爷或者二小姐，自己也好几年没有抱孩子过了，只希望这个新来的孩子好。
沈从兴正想的舒心，忽然听到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向张氏院子赶去，他童心突起，悄悄的隐住身影，好来听听这群来客有什么趣闻。只见这群人里，领头的正是小邹氏的奶娘邱嬷嬷，拉着自己女儿，一面滔滔不绝的念着：。。大姐儿你再这样磨磨蹭蹭，侯爷可就不管你那些事儿了。你要跟你爹说的那些话记清楚了么？被她拉扯着只好小跑着走的大姐儿，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让。。。让爹爹给我做主。。。因为。。。因为。。嬷嬷您刚才说的急，我没记住。邱嬷嬷恨铁不成钢的回头瞪她一眼：明明是给那院子里赶车的李小四对你不敬，也让侯爷知道，那李嬷嬷英国公府出来的又怎么样？养出来什么黑心种子！前面这群人急急忙忙的往张氏的院子冲去，后面还跟着几个小丫头，沈从兴远远看着像是女儿身边跟着的。只听其中一个似乎颇有怨气的说：二夫人找不到大少爷，就巴巴的把小姐叫来，这才刚刚开始用饭，小姐饿着了怎么办？另一个似乎小心些，先是嘘了一声，小声说道：又忘了夫人最讨厌那个二字了？跟你说了几次还不改，下次让人听到了，你想跟春草一样被打手啊？第一个丫头闷闷的哼了一下，往前看看邱妈妈急匆匆的背影，鄙视的说：不就是大少爷又去明运楼斗蛐蛐了么，闹完那边闹咱们，邱妈妈天天克扣我们的月钱，还好意思指责别人黑心种子。旁边的那个急了，狠狠的拉扯了一下同伴小声骂着：春兰你是不想在府里呆着了还是如何？你不想便走，不要连累了我。说完急急忙忙的赶去前面，这春兰一脸愤怒，却不敢不跟上去，只好也两步变一步的小跑过去。
沈从兴只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张氏院子里，远远的听着邱嬷嬷大声喊着大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找侯爷，李嬷嬷出来给大姐儿行了个礼，说了什么，只见邱嬷嬷得意的说了几句什么赶快回我们夫人那里伺候，又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往自己这边走回来。回程的路上，邱嬷嬷推开大姐儿，嫌弃的说，叫姐儿快点，这好好的机会，姐儿也难得碰到侯爷，就给磨蹭没了。沈从兴看女儿委委屈屈的，又不敢说什么，那个春兰赶快跟上去，轻轻的安慰她。沈从兴不觉有些气恼，便走到他们前面，问那邱嬷嬷：这么大声，不怕吵到夫人休息么？我平时多宽待你们，府里如今竟然这样的没规矩！大姑娘也是你说的起的？二夫人平日也太惯着你们了！
邱嬷嬷正得意自己在府里果然是说一不二，却一下子撞在了侯爷的气头上，吓得立马跪下，磕着头喊道：侯爷息怒，老婆子是为了大姑娘的委屈，心里未免有些急了。侯爷不知道，那李婆子的儿子，竟敢。。。尚未说完，沈从兴便打断了她，轻声问女儿：大姐儿今天怎么了，受了委屈直接给爹爹说。邱嬷嬷一看，急忙给沈大姐儿眼色，让她赶快哭，自己好说下去。大姐儿怯怯的看了一眼邱嬷嬷，断断续续的说：有个赶车的大哥对我不敬，他。。。他。。。这嘟囔了几句，眼泪却还没有掉下来，邱嬷嬷急了，赶在前面说，小姐让给外祖家送些宫里赏的新鲜玩意儿给表兄弟们看看，这李小四竟说没有夫人同意他不能出府。老爷看看他们张家来的那些奴才，竟是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沈从兴耐着性子听完，一声不发的盯着邱嬷嬷看了一会儿，只看得邱嬷嬷浑身发冷，想给自己辩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跪得满身冷汗时，沈从兴拉住大姐儿的手，问道：爹爹最近忙，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大姐儿了，最近在做些什么呢？邱嬷嬷旁边的婆子走上来，小声说着：大姐儿最近挺好的，这天色晚了风大，侯爷不如先回二夫人那里，屋子里再说吧？沈从兴这才惊到小邹氏下的这群婆子跟李嬷嬷比起来果然一点规矩没有，狠狠的挖了她一眼，只瞪的那婆子立马退了回去。旁边几个有眼色的丫头么，立刻取来院子里放的椅子，服侍那对父女坐下。大姐儿有段时间没有见过父亲了，这一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扭捏着手里的帕子，不敢抬头看。沈从兴心里叹了一声，想着没见这丫头几天，原来的活泼性子竟没了，这么看着，个子倒是长了些，这衣服怎么蹦的这么紧？他略有不满的看着大姐儿身后的嬷嬷，问道：大姐儿还在长身体，该常常给她做些衣服，你们怎么服侍的？这方嬷嬷赶快答道：侯爷说的是，小姐这套衣服，到时上个月才做的。二夫人让做了好几套新的春装。沈从兴刚心里舒服点，却注意到女儿这套衣服花色虽然多，料子确是十分的不堪，怪不得显得十分的不合适。这样看过去，大姐儿似乎胖了不少，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姐儿最近吃的怎么样？大姐儿一下子眼睛亮了：府里经常有人送些京城的点心小吃过来，小姨都分给我和表哥他们了，我最爱吃那杏仁糖了，一天能吃一袋子呢!就是最近有些牙疼，吃的少了些，小姨说，过几天就好了。沈从兴吓了一跳，暗念千万不能这样下去，回头得跟小邹氏说一声，大姐儿可不能这样吃下去！先不提这一出，指着方嬷嬷，命道：我记得皇后前些日子赏了几匹玫瑰花的宫织下来，拿来给小姐重做衣服！方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邱嬷嬷，邱嬷嬷把头低的快趴下了，那小丫头春兰，竟一步冲上来，答道：回侯爷的话，小姐那几匹布，让二夫人收走了，说是小姐长得快，用这布可惜了，不如拿给邹家三表妹穿。这话一出，邱嬷嬷猛地抬头死盯春兰，方嬷嬷也是一脸惊恐，沈从兴当下怒了，这邹家拿这拿那，是不是把府里都搬去给他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