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遇倾城色（手冢）

这么多年来，网球是我惟一关心的事，我用了所有的心力来打网球。
在进入初中的时候，1年级的我，作为新人，由于出众的实力，被学长们嫉妒，他们不断找机会刁难我。
终于有一次，一个学长在得知我是左撇子却用右手与他们比赛后，用球拍打了我的左手手肘。
那个时候，我的手很痛，心里却是更心痛的。
我没想到，我心爱的网球，也不能让我好好打。
我想要退出网球部。
但是，大和部长让我留了下来。
而且，在那段被学长们排挤的日子里，我认识了后来和我一起撑起青学网球部的人：不二周助，大石秀一郎，菊丸英二，河村隆，乾贞治。
进入二年级，大和部长升学。他郑重地把网球部交给了我。而不二他们，也都很尊敬我，与我一起，为了全国冠军而努力。
从此，我的肩上，多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那一年，新进的队员中，桃城武和海堂熏是两个很有实力的后辈，而且他们之间的竞争关系也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实力。
果然，在后来的校内排名赛中，他们都成为了正选。
这一年的比赛中，我们输给了冰帝。
新的一年，我们进入了三年级，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越前龙马，是我今年最关注的新人。
我破例让他参加了校内排名赛，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击败了正选的海堂和乾，以全胜战绩成为了第一位一年级的正选。
我一直以为，三年级的这一年，与已经过去的那一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训练，比赛，学习，如此而已。
可是，那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季颖，青春学园10年来第一个跳级的学生。
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开始，我对她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奇，只是在她进教室的时候，看了她几眼。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仅此而已。
周围的议论声，我没有遗漏，但也什么都不想说。
她肯定也听到了，却只是皱皱眉，就坐到我旁边，然后……
她居然将外套蒙在头上，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睡觉！
“上课时间，安静。”我履行我班长的职责，阻止了周围的窃窃私语。然后，我揭下了她头上的衣服。
刚开始，她有点不满的神情，但等我开口说话以后，她居然是一副原来是你、等着我继续的神情。
她倒是听从我的话不再睡了，可是，她居然就那样盯着我看了足足半个小时，眼睛都没错一下！哪怕是再没有知觉的人，也不会在这种目光下无动于衷吧？
我转过头去，正准备说话，她却快一步开口：“十四题错了，还有你刚才做的物理，第九题和第十题用别的方法会更简单。外语作业第三行有语法错误。现在就做高中生的习题了么？很厉害啊。”
我愣住了。
她似乎正在等我质疑，可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她看了我一眼，抱怨：“切，什么啊，果然是面部神经坏死的人，连发个楞都没点表情。”
我的手在发抖，但我还是尽量用我平常的声音问：“那十四题的答案是？”
她轻轻笑了一下，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我，就自顾自地走了。
“去哪？”不是好奇，而是只要还没下课，我就有责任问这个问题。
她的回答却让我第一次有了吐血的冲动：“厕所，怎么，你想陪我？那可不太好哦，我会害羞的！”说完，她朝我无辜地眨眨眼睛，眼里却流着狡黠的光彩。
然后，她就出去了，那一天剩下的时间和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没有再出现。
晚上回到家，我看着手上她写给我的纸条在发呆：“如果你还要继续坚持每天两小时左右的削球练习，那么你的左手即使不会继续恶化，也绝不可能痊愈。一个全面发展的天才球员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分低能？幸会，幸会，有机会的话记得给我签名。”
我手上的伤，就是一年级时学长打到我的手肘是遗留下来的，再加上我的零式削球的打法，对手臂造成了负担，导致伤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可是，我有伤未愈这件事，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吧？至于我的训练时间，连龙崎教练都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还有，我是一个严肃的人，除了不二，还从来没有人敢向她这样跟我说话。我不认为我今天的表现与平常有什么不同，这点从班上同学和网球部部员们对我的敬畏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她一个新来的女孩，居然能够完全不受影响？仿佛已经跟我熟识已久一般地与我说话。
她只是个新生吧？虽然跳级到了3年，却依然是新生。那么，她怎么知道我的伤，又怎么知道我的练习时间？这个古怪的新生究竟是谁？
这些疑问，还有她对我练习中错误的纠正，在我的心里存留了两天。
那天在网球场再见她的时候，她让我再一次惊讶了：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摸不二的脸！
乾和菊丸都被他吸引了过来，她笑得极为单纯，对着不二说话，目标却是我：“那你为什么不教他如何调理自己的面部神经？你那么爱笑，你的朋友却面部瘫痪，每当你看到他只能可怜的僵着脸的时候，怎么还能轻松的笑出来呢？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会刺伤他的自尊和心灵么？”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完全没有反应了。
而不二的回答，则让我对我的未来有了不祥的预感。
狼狈为奸！
她的行为一直都出乎我的意料，所以，看到她脸上邪恶的笑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躲开了，却让不二惨遭毒手。
她很会把握分寸，在不二觉得尴尬之前收手，提出要与我们打赌，赌越前和海堂的比赛结果。
我不以为然，这比赛才打完１局，她能看出结果？还能具体到最后的比分？
我与不二都与她打了赌，她与我的赌约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她要帮我治疗手伤！
她对我们的了解似乎相当深，甚至都知道海堂的蛇球。不二似乎也对她产生了好奇，目光中带着考量。
经历一番波折，包括她算计乾他们让他们告诉海堂越前的战术，间接导致最后比分的行为。她果然赢得了这次打赌。
这是我们第二次相见的情景。
她是一个让我很好奇的人。
刚进入这个班级时，就算不是每个人都对她充满敌意，也没有太多人对她有好感，可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就能在班上拥有大量朋友；她从来不迟到，却也从来不早到学校，每天都要在倒计时中进入教室；她的程度似乎还要高过我，除了国语和日本史，她的程度，至少已是高中水平，甚至还要高……
她带给我的惊讶中，最让我吃惊的是，她说她能加速我伤情的恢复。
她毫无防备之心地将我带入她独居的、乱得不像人住的公寓，还让我脱衣服，给我针灸，接下来，她居然就这样去洗澡！她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么？
她就这么一直给我治伤，我的伤势也真的如她所言恢复得很快。
后来，她好像突然多了一个妹妹，虽然那个妹妹比她还大；再后来，她似乎与冰帝新上任的经理关系很好；她在很多学校都有认识的人，而且那些人都是网球部的；她是一个拥有多种面貌的人，多数情况下，她总是狡诈而张扬的，用她的嘴，让所有的人都哭笑不得，恨不得封住她的嘴免得被她迫害，而少数的时候，她是忧伤的；她好像对我们都很了解，听说她与人打赌还没有输过……
她留给我的谜，有很多很多。
她很技巧地阻止了龙崎教练告诉我越前的父亲是越前南次郎；她很主动地不求回报地给我治疗伤势；她精明的外表下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笨拙……
那么多那么多的谜，让我逐渐靠近她。
她似乎也习惯了我的靠近，开始有一点依赖我的样子。
我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点迷惑，和愧疚，但更多的，是坚决，要保护某人的坚决。
我知道，她的妹妹崇拜我，甚至是，迷恋我。
冰帝圣宴那次，她让我，以及所有人，都彻底地对她的毒舌和口无遮拦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突然开始好奇，要有怎样的生活环境，怎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而那个号称她最好朋友的人，早在她开口的时候就远远地躲在了角落，什么都不说，完全不插嘴，可是依然没能幸免于难。
那天晚上，我们所有人被她一网打尽。
在一通震撼到极致的言论之后，忍足问她究竟是什么构造的，她的表情僵了一下，虽然很短暂。她突然跳到了横杆上，缥缈而美丽。我突然觉得她似乎会随风而去，于是，我伸手，要拉她下来。她用迷惑的眼光看着我，最终还是握住了我的手。
那个时候，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歉疚和动摇。
她接下来的表演，带给了我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震撼。没能听懂她的歌词，却没有错过其中的痛苦。接下来天王寺跟我说的话，让我又一次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才能用平常的表情面对所有人。
那天的最后，忍足问她的问题，却让我对她有了一种全新的看法。忍足问，冰帝的经理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地位，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脊柱，元元是我的脊柱。”
要有怎样深厚的感情，才能有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
后来的日子，与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训练，比赛；她整人，恶搞。
只是，在得知我与越前比赛的约定后，她极为愤怒，和……绝望，似乎她的一切都被人否定了。
我后来说的话，她似乎都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于是，我离开了。
与越前的比赛，还是开始了。我尽了全力。
回去的路上，大石说她来过了。
两天后回到学校，听不二转达了天王寺的话：“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会杀了你！”随后，不二告诉我她住院了。
我去了医院，得知了那件让我歉疚一生的事：她为了给我治伤，放血入药！有着惧血症的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又是用着怎样的勇气，在那个只有她一人居住的房子里，做出这样的举动？而我又做了什么，来回报她的牺牲？
于是，我终于明白，我不是那个能够给她幸福的人。
冰帝圣宴时，她眼中的动摇，看在我的眼里，有着令人想要怜惜的感觉。于是，我顺从了内心的想法，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可是，就在刚才，她眼中的一点失望，让我明白，对她，我只有怜惜，再没有其他的了。
网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夺得全国冠军是目前我头脑中唯一的念头，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精力，来关心其他，包括她。
何况，我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已经快要将我淹没了。
看着她扑到不二身上，我没有任何感觉。不二对她，恐怕是有一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感情的，所以，也许，不二才是那个会带给他幸福的人。
我应该，要离开她的生活了。
后来，她去立海大做了交流学生；
后来，不二常常去神奈川；
后来，她受伤了，在冰帝；
后来，天王寺乘飞机出国留学时，由于意外离开了人世；
……
她的事情，我听说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再也没有像过去那样，频繁地介入她的生活了。
我只是在她受伤的时候，去看过她，应她的要求，为她唱了一首歌，那首她深恶痛绝的青学校歌。
离开时，看到门口的不二。
自从认识了她，那个魔女，我的生活被颠覆了一次又一次。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我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习惯；大和部长的嘱托，让我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沉重的责任；与大石的称霸全国的约定，让我有了一个需要十分努力才能实现的梦想……
这些，都让我成为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只有不二偶尔会与我开两句玩笑。
可是，这些，在她到来以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是第一个敢当面叫我冰山的人，而且称呼还不断升级；她是介入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生，是我第一个愿意去关心的人；她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歉疚的人；她让我的自制力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受到严峻考验；她有着出人意料的聪明……
我从来没有空想的习惯，可是，这一次，我不由得想：如果没有遇见她，会是怎样的呢？
我应该还是那样打我的网球，为我的全国冠军而奋斗，依然不苟言笑，依然受到伤势的困扰，不会……对她充满愧疚。
我带给她的伤害，只能让别人来抚平了。
我选择的路，哪怕再艰难，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这次，也是一样。离开她，会让我的生活失去那样绚烂的色彩，但能够让她有一个快乐的生活环境，不要因为我而失望，就好了。这样，我不至于，太过自责，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弥补。
如果不曾遇见她，她是否能够一直那样张扬而随心地生活？如果是，那么——
不如不遇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