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番外之移心术（五）

　玉麒不放心小莫，晚间吃过饭，本想将小莫喊到自己屋中，转念一想，小卿老大最近似乎罚了小莫一大堆的抄书，估计现在小莫正在受罚，算了，还是我去看看他吧。
　　玉麒来到小莫院子，还没进屋，便听到老大怒气冲冲的声音，“只这一页便错了这许多！武功练不好，怎么连抄书都抄不对吗？可见没有认真，再抄十遍来！”话音刚落，玉麒便看见小卿大步流星的走出来。
　　玉麒听到老大训斥小莫，心里正自紧张害怕，小卿出来时又走的很快，导致玉麒实实在在看见小卿时，竟愣在当场。
　　“你在这里愣什么？”小卿正在生气，看见玉麒傻愣愣的站在一边，怒气更胜，“小莫如今情况，都是你这个师兄不曾严加督导！”
　　玉麒吓得早已跪地，“是小弟未尽到师兄职责，还请老大恕罪。”
　　“你进去给我看着小莫，若抄书再出什么差错，为兄便连你也一起罚！”小卿凶完玉麒，还未等玉麒回话，又急匆匆的冲出去。
　　玉麒见小卿走了，擦擦头上的冷汗，才敢起来。玉麒心中实在疑惑，小卿老大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例如枪药之类的，怎么脾气这样大，不仅更加严厉，而且还很暴躁。尤其是对小莫，一点耐心也没有，除了呵斥就是责罚。
　　难不成老大想要放弃小莫了不成？玉麒忽觉一阵寒意，小莫进步是慢了些，可小莫却是最努力的一个，一门兄弟，怎可……？
　　玉麒正自皱着眉头胡思乱想，忽然背后有人拍了自己的头一下，玉麒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却原来是龙玉大师伯。
　　玉麒慌忙跪地，“侄儿不知大师伯在此，还请恕过。”
　　“我是无所谓，只是不知你师父知道你在这里腹诽师兄，会怎样想。”龙玉看看跪在地上的玉麒，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玉麒刚刚擦掉的冷汗再次流出来，“侄儿知错，再不敢对师兄不敬，还请大师伯……”玉麒说着，不觉周身颤抖，太可怕了，大师伯怎么连我的暗自腹诽也知晓，难不成大师伯也吃了什么药？呃，我也想吃药了……
　　龙玉忍不住笑了。
　　龙玉常在大明湖走动，对“傅家四玉”很是熟悉，尤其是玉翎和玉翔，常跟了他“胡闹”，只是玉麒不喜张扬，为人和善，中规中矩，自然与他这般“放浪形骸”性格的人自然不甚熟络。算了，这么乖巧实心眼的孩子，还是不要难为他了。
　　龙玉道：“日后不可在背地里腹诽师兄，他若有错，你直接告诉你师父便是。”
　　“弟子不敢。”
　　“呵呵，”龙玉淡淡一笑，走向小莫屋内，“起来吧。”
　　玉麒忙起身，跟在龙玉身后。
　　小莫正直直的跪在矮桌前，一丝不苟的抄书，见龙玉和玉麒进来，见礼道：“大师伯好，玉麒师兄好。”
　　“可抄的怎样了？”龙玉走过去，拿起小莫写过字的卷纸，边看边淡淡问道。
　　“回大师伯话，小莫还没有抄完，小卿师兄又罚下十遍。”小莫低着头，不敢直视龙玉。
　　“抄了这许多遍，可能背诵了？”
　　小莫的头越发往下低，“小莫愚钝，大师伯恕过。”
　　龙玉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深思熟虑，对小莫说出那番“你师父不喜”的话来，现在不管如何掩饰，小莫依然心存疑虑，唯恐现在抄写的武功心法是他当日撕碎的那些。冥顽不灵，龙玉忽然想起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先下的小莫，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唉。
　　玉麒听小莫应答，又急又气，小莫武功进度慢一些，但是文课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如今怎么反而退步了呢？玉麒见龙玉不说话，对小莫道：“刚小卿老大在外边说的话你可听到了？你若是写不好，要连我也一起罚。”说完又对龙玉道：“大师伯且宽限几日，玉麒一定督促小莫，若是明日小莫依旧未能熟记，玉麒甘愿受罚！”
　　龙玉见玉麒说的恳切，想，小莫自来与玉麒亲厚，玉麒也许能劝动小莫也未可知。“好，大师伯暂且相信你一回，明日我会让小卿过来验看，若是不能，你可仔细了！”
　　玉麒忙应是，大师伯一向云淡风轻的样子，偶尔严厉起来，那冰冷的语气竟叫人不寒而栗。
　　龙玉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出小莫院子，龙玉抬头看看，夜渐深，那弯弯的月亮也愈加明朗，龙玉本是最爱月明星稀的夜色，可此时却不免惆怅，爷爷的飞鸽传书昨日已经到了，龙玉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两字：“速归”，此次来大明湖，确实有些时日了，若再不回坝上，爷爷那里如何交代。若是此刻即回，那小莫之事岂非功亏一篑？不行，再等等。
　　再说小莫屋内，玉麒坐在桌前，手指不安的轻轻敲着桌沿，只不说话。
　　小莫的心隐隐作痛，玉麒师兄对自己是最好的，自自己来到傅家，便一直连累师兄。如今玉麒师兄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定是很生自己的气，但又不忍斥责，小莫很想和玉麒师兄说些什么，可看着玉麒冷肃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就想，一直这样下去了？”玉麒敲着桌沿的中指忽然停下，两道沉重的目光直直射向小莫。
　　小莫从未见玉麒师兄这样的神色，心中瑟缩，一时竟忘了回话。
　　“回话！”玉麒嚯的站起身，实在难以抑制心中怒火，两步走到小莫身前，抄起小莫抄写完的纸卷，随意看了两眼，一挥手撇到地下。
　　小莫慌忙起身下地，直通通跪在玉麒面前，惶恐道：“师兄恕过。”
　　玉麒也觉自己失态，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又问小莫道：“如此简单的文课，怎的你抄了这许多遍还未记得？”
　　小莫叹口气，自己正不知这事如何料理，不如实话对玉麒师兄说了，听听师兄意见也未尝不可。“小莫，小莫是故意写错了的……”
　　“什么！”玉麒听罢，刚刚平复的怒气又升腾起来，竟气的有些哆嗦，一摆手说道：“掌嘴！”
　　小莫话刚出口，便被打断，还未反应过来时，已被师兄罚了掌嘴。
　　玉麒见小莫愣愣跪着，只当小莫不听，站起身一掌劈在小莫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小莫随即倒在地上。
　　“跪好！”玉麒喝了一声，又举起手来。
　　“师兄慢打！”小莫跪起身，双手托住玉麒胳膊，哭着说道：“师兄且听小莫说完！”
　　玉麒见小莫哭的可怜，心疼不已，心想小莫一向听话懂事，今日这样忤逆老大，说不定还有下情。玉麒心中轻叹一声，将手收回去，道：“你如实说来，若有半句欺瞒，我必重重罚你！”
　　“是。”小莫重新跪好，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大师伯说要传授小弟一种特别的武功心法，练好了能使罚跪时膝盖不痛，也是给了小弟许多心法，要小弟背熟。可是隔了两天，大师伯又说这门武功师父可能不喜，小弟不愿惹师父生气，便将心法俱都撕了。可是，这几日，老大罚我抄写的心法，虽不是原来那些，但是我总觉得相似，更蹊跷的是……”
　　“你照直说！”
　　“小弟，小弟每晚梦见大师伯……梦见大师伯在指导小弟武功……”
　　玉麒心中也有疑惑，大师伯行事是不似师父那样拘泥，但上面还有师爷爷管着，想来也不会太出格，老大就更不必说了，有违师父规矩的事是如何也不会做的，更不可能纵容师弟们做了，定是小莫多疑，是了，肯定是这样，便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你想的太多了，难道大师伯和老大还能害你不成？”
　　“可是大师伯说了，师父……”
　　“大师伯这是考验你呢！师父和师伯同出一门，师伯会的，师父肯定也会，师伯传授于你是偏重你！”玉麒拉起小莫，语重心长的道：“你可不能辜负大师伯和老大的苦心啊！”
　　小莫听了玉麒的话，心中懊恼不已，不管怎样，自己都辜负了大师伯和老大的一番心意。小莫的眼泪再也无法止住。
　　玉麒拉起小莫，将卷纸铺开，亲自为小莫研磨。
　　小莫一手拭泪，一手拿起笔，认认真真抄写起来。
　　这世上，有两个人是小莫最割舍不下的，一个是娘亲，一个是师父。娘亲就那样含冤而终，小莫每每想起都觉痛彻心扉，来到傅家，小莫再次有了家的感觉，他敬重、爱戴、依恋那个高大伟岸的师父，师父给了他一直可望难可即的父爱，他多想能像其他师兄弟一样优秀，只要能得到师父一个赞赏的微笑，就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可是此刻，小莫的心在滴血，自己不仅不能为师父分忧，反而忤逆师父，学一些师父可能不喜欢的武功心法……
　　我可能愚钝，我愿意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我只是不想离开傅家，离开师父。可是，如果注定要离开，那便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听大师伯安排，不使小卿师兄失望，而且，绝不连累玉麒师兄。万一有将来，师父雷霆之怒，自己一力承担就好。
　　小莫写着，眼泪不时滴落纸上，每落下一滴，玉麒都急忙以掌力风干纸页，唯恐字迹花了。
　　若能一生如此，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