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唐朝故事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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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我对于唐朝的认知,特别是初唐到盛唐这一百多年,是不断开疆扩土,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是家国天下,社会主旋律是奋进激昂的。艺术风格从清丽到繁盛,即使是精致,也带有五分河中地区传来的西域豪气,大开大合。而日本平安朝是一个贵族气质特别浓厚的时代,精致细腻,伤春悲秋,渗透物哀,一名一物都追求风雅。
曾经觉得,这是对立的两种美。以前从未想过两者会碰撞在一起,更不觉得能擦出什么火花,直到我遇到了两京赋。它的优秀,在于深入描绘风俗人情,在于刻画人物幽微心绪;它的独特和新鲜,更在于测试了盛唐和平安的兼容性,书写了唐朝故事的另一种可能。
关键人物是宁王,李成器成为两种时代美的折中点和缓冲点。他是皇族宗室,身份和平安朝的贵族感不谋而合。他可以接触到最富才情的文人,最优秀的乐手,最出色的书画家,从小接受了大唐高端审美教育,品位自然不凡,有能力追求艺术上的风雅。而幼年的幽禁和丧母经历,赋予了他性格上的敏感纤细,成年后的让位,豁达又可见一斑。选择李成器作为男主,用他的眼睛去看武周到开元的故事,必定是平和淡然的,是细腻惆怅的,盛唐和平安在气质上开始初步融合。很早作者君在评论里回复过,因为受到源氏物语很深的影响,笔下的成器已经不自觉地带上很多朱雀帝的影子。例如一样的求而不得、退让、平静接受,一样的信教崇佛,朱雀帝是平安的一个缩影,宁王在性格和事迹上和他如此接近,更是增添几分平安气息,然而他虽身处大唐却不违和,也得益于唐本开放,能容纳千百种形态与美。
而且这样的融合,有且只有发生在李成器等相关宗室身上。
如果是玄宗,他不能,他过于放纵过于忙碌,没有这份压抑和闲情去打造精致和物哀;
如果是宰相班子,他们不能,名臣多是事业型男性,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伤春悲秋;
如果是那些在史书上留名的女性,也不能,特殊的政治环境释放了她们灵魂里对权力的追求和性格里的尖锐,覆盖了细腻和柔美。
当然,盛唐和平安能碰撞出火花,除了视角选取,还有作者文笔的加成。能够用心大幅描写一些看上去琐碎的、与推进情节几乎无关的名物和细节,通过这些去营造风雅的氛围。现连载的篇幅里,最明显莫过于萍花一章。李旦的儿女们春日出游之行,旅途中,细细碎碎讨论婚姻、后辈、书画、游乐,左一个给花草封侯拜相,右一个剥松子读卷子,将日常化的优雅贯彻到底。过往的伤痛和暗潮汹涌的政局被三言两语匆匆带过,似乎已被春日阳光所掩盖,但成器的自我剖白无疑又将这一切清楚抛展,表面闲适和深处不甘最终只能凝结为无尽惆怅,消融于哒哒远去的马蹄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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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评论文章:两京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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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章作者:安陵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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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时间:2019-04-05 22:4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