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铺满沙漠

人生下来不是为了拖着锁链，而是为了展开双翼。
——维克多·雨果
无法控制的内心，在抚上键盘之时就已无所适从了。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提笔写下这篇长评，只因书写使我感到平静。
时间匆忙，我并未来得及将全文再一次通读一遍然后落笔，只得就着上一次留评的章节接着往下阅读，而思绪则像随风而起的蒲公英，四处飘散，尽管伸出双手去捕捉，也只得窥见些许。万幸，在拜读了其他几位读者的长评之后，终于这额思绪不再是模糊不清了。
虽然这篇文全程高甜，但当回顾串联起来阅读时，却不免会为一些情节而怔住。是怅然吗？我不知道，也许更多的是感慨，甚至是感动吧。当然，我不能保证说这一篇的内容与上两篇的会否有重复之处，倘若是有，还望多多包容，实在是时间有些赶，来不及翻阅之前的。
从一开始，作者就将塞隆的身世问题丢向读者，尽管作为第一位人类织法者，塞隆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其身世却鲜为人知。这最早被提出的谜团在行文进展到214章时尚未得到解答。但它又通过点滴，时刻提醒着读者。开篇的元素骚乱，之后的地脉测量故地重游，继而是巫妖的传说与论文，甚至还有穿插在小野兽驯化过程中元素的玩具，方言与母亲的摇篮曲……等等一系列看似无关，实则大有联系的情节，都在向我们暗示着这位天赋异禀的野兽，不寻常的出身。
有意思的是，比起塞隆本人对此的不在意，她的监护人，她的老师——大法师希珀明显对此要上心得多。试问谁不好奇呢？当发现被送来的人型魔兽居然是一块未被雕琢的璞玉，是一匹难得的宝驹，伯乐也会不禁问上一句，品种及产地吧？也许这比方打得不对，但无疑塞隆的天赋极有可能是遗传自她的母亲。在第一次地脉测量中，希珀层说过：“对元素太敏感的话，对别的基本素的感觉就会很迟钝”，因此身为元素大法师的希珀对巫术的感知并不强。在之后，塞隆与其他三位小伙伴到达勃利勃利山时，作者又一次展示了这种不同类别的法师的感知能力：元素法师学徒塞隆与空间法师学徒露娜在空间洞察上的差异。强要凑一块儿说的话，伊兰也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带着恶魔印记的被标记的塞隆。当然，以上只是题外话，塞隆的母亲对巫术的感知使得她在关键时刻救了塞隆一命。然而，她还是被追捕者杀死了。因其超凡的天赋？
话说回来，希珀是元素君王，而迭戈（显而易见的）是位空间法师，所以塞隆与露娜一定程度上是继承了各自家长的衣钵。这在欧美的家族尤其常见。子承父业，继承先辈的政治遗产之类的，当然，亚太区域也不少。可塞隆与希珀又不完全相似。如同她的昵称“小野兽”一样，塞隆不仅天生对元素具有吸引力，而且在战斗方面也有绝佳的天赋。很难说这种野兽本能是否是由于亡命三年里形成的，可维吉尔也承认，若是经过调教，也是她会是一名相当出色的猎人。她的老师卡特都不禁特此为她记录下一次次堪称范例的决斗。
就像希珀对维吉尔说过的：“一块珍贵的宝石现世之后，它璀璨的光芒必将夺得所有人的注意。”
伊兰在第一学期就注意到塞隆，卡特为她写了本实战案例解析，斯洛特不惜为她请来了艾默生，她身边围绕着一群仰慕者，维吉尔只觉得被老法师抢了个空，谄媚的伦宁，温和的海克特拉，还有那些元素，都对塞隆宠爱有加，而大法师希珀呢，只怕比任何人都要得意，都要自豪。
自古英雄惜英雄，天才惜天才，也许正是看到了塞隆身上的辉光，希珀才萌生培养小野兽的念头，观察她，教导她。抛开天赋，一切后天的东西，多半是希珀教她的，是希珀成就了塞隆。
塞隆的研究员精神毫无疑问是继承了希珀这位差一点就可以直接用毕业论文获得授勋的天才。作者不遗余力地展现了塞隆一步步拼出水领主召唤术，在塞隆解读“决斗法”的句法结构和原理上也能看到当年水领主召唤术的深远影响，当然还有恶魔法术的学习上同样如此。每一步棋都是建立在前几步棋的基础之上起跳的。
塞隆坚信人类有办法使用恶魔法术，而维吉尔在第一次与塞隆决斗时，就知道“只有小野兽可以不用咒语而施放法术。”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这些经历都将为塞隆日后成为织法者铺垫。
再遥远的目标，也经不起执着的坚持。——纪伯伦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让周围的群星黯淡无光的宝石，唯独倾心于希珀，她的君王，她的主人，她的老师，她的朋友，她的家人。作为老师，就像“蓝胖子的主人”写到的那样，“她鼓励塞隆表达自己的思想，从不禁止她挑战权威（包括自己），培养她去寻找学习本身的乐趣，她夸奖却不纵容她。”
她强大的自制力也是这个角色的魅力之一。当得知师生恋不道德后，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希珀对塞隆的爱与日俱增，（超喜欢《Casablanca》这句歌词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但是在面对塞隆时，她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将那不能言说的隐秘的向往，深藏心底。
重温近五十章时，弗尼卡的那一句“爱是抬起又放下的手”，现在只觉得恰当至极。一联想到大法师的所作所为，又不禁为其长叹两声，虽无奈，但心底又十分敬佩。而这两人对对方，几乎都到了一种“喜欢到足以谈恋爱”的境界了。此处不再赘述。
八年前，希珀的论文被泄漏名字导致无法过审，那时小野兽刚入塔不久。五年前，迭戈来信说相关责任者已全部归案，小野兽明白了当时希珀最需要什么安慰。而现在，一年一度的“魔法学会奖”，魔法界的诺贝尔奖，终于肯定了希珀在水晶使用上的理论。百合骑士团的科普文章中提及：
八年前那次著名的评审论文泄露事件以及希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痛心地指出这些错误的指责险些扼杀了一个天才，但正义会虽然会迟到，却绝不会缺席。在如今这个串联技术已经进入各行各业的时期，“学会奖”是为当年她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的最好反击。这个技术的出现，正在导致整个世界的重大变革，现在只不过是整个变革的开端。
直到重新阅读，将这额前后间隔许久的事串联起来，才终于能体会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篇幅不小的科普段落，读罢也不免心潮澎湃。
最令我感动的，是塞隆给希珀的信件中所说：“您总是对的，或许技术细节上会有所偏差，但大方向上却绝不会有错。现在我可以很笃定地对您说这句话了。”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塞隆的成长，当她写下这句话时，她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她们各自以对方为骄傲。
希珀在维吉尔面前，满是骄傲地炫耀；看到卡特的解析时，冷峻的面庞竟也破冰，她轻轻哼笑一声，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得意，而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得意。
塞隆呢？她为希珀的荣誉而决斗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我为她而战，并不是想得到她的夸奖，而是……而是，她值得我这么做。”
竟不禁想起莱比锡在《尼采全集》里所写：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又或者是冯至的《十四行诗》：
我们准备着深深地接受
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
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
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有时会思索，八年前泄漏希珀论文的人，会否是这一次在校追杀塞隆等人的人，有没可能这些人与索绪兰也有联系？秘银、吸收水晶、月长石，这些都是关乎金钱利益的东西，因此而谋杀挡路者或者利益相关者完全说得通。如果这额甚至与塞隆的身世有关，与巫妖有关，那就更有意思了。期待后文。
前面我曾写到，这篇文中，作者极善于“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手法。看似无关紧要，实则举足轻重。轻飘飘一两句对白，却牵出了后文。又或者是，主要角色们无论做什么，或多或少都能与几条主线相关联。张弛有度，不疾不徐，始终是紧扣着吊着读者胃口的点（大纲）在写。
上一篇长评中曾写到，《西风》有着很鲜明的与剧本类似的电影化的镜头语言，在视角不断变化之中，体会角色的内心世界。在电影中，演员地通过其肢体语言去向观众展现角色的内心世界，并以此来感染打动观众；而在小说中，作者则可以通过文字，直接引领读者走进角色的内心世界，可以通过心理描写去勾勒。
私以为在这篇文中，作者巧妙地将两者结合起来了。
细致地去品读，你会发现，首先，《西风》的文字相当凝炼，几乎没有什么不不要的起不到作用的文字与对话。（注：“对话”而非“对白”。没有不必要的对话，文中大部分的有用处的对白。）其次，在人物的对白中，作者会穿插着一些不同视角的叙述。（注：“叙述”而非“描述”）故事是由人物和事件构成的，不是由形容词堆砌而成的。（反例可参考郭敬明的描写，天花乱坠的品牌限定词。）在这些叙述中，作者向我们展现了不同角色的不同行为，而这些行为是带有个人色彩的，透露了任务的心里状态的。（注：“展现”而非“说明”）
比方说，作者常写到维吉尔“毛茸茸的笑”，“毛茸茸”有着很强烈的画面感，而且他一这么笑，你几乎就知道他多半是要干些暗戳戳的勾当了。这就导致了这个“毛茸茸”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了，而是一种状态，是一幅画面，甚至是如同羽箭一样的标志性行为。当然维吉尔不仅有这一种笑法。同理，谄媚狗腿的伦宁和温和的海克特拉的差别绝不仅仅在于他们谈吐措辞的差异，他们的行为也显示着不同。又比如这一段“‘看来捍卫大法师荣誉的是个组织了？听起来真酷啊，这才是校园生活。’维吉尔摆出一副又羡慕又赞同的模样，轻易就俘获了露娜的心。”换做是其他作者写这段时，也许会大写特写维吉尔是怎样一副“又羡慕又赞同的模样”，力图描绘大陆上最有名的风流浪子的形象，但那样写得明明白白的，却失去了读者本身的想象空间，也许效果还不如现在这点到即止呢。
“少即是多”。作者的文字在读者脑海中勾勒出想象的空间，不过多地对一些事或一些画面情节进行描述与说明，而是展现，让读者自行去体会，去想象。在写这篇长评之前，从164章开始看了50章的内容，看到后面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因为这16w5k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文字的魔力，画面感，还有前后文的穿插，写作方面的技巧。
作者用其高超的驾驭文字的技巧，带领我们走到并走进这虚构的世界。你感觉不出镜头的方向，发现不了跟拍，镜头的拉长和缩进，这些你统统体会不到，但你就是能随着变化画面。
一切的技术都在为故事服务，达到润物细无声的程度。
直到读了第二遍，我才终于能切实体会这一句：“心头的狂喜激发了心跳，心跳则又带来了新的狂喜”，（刚看完第215章，现在内心完全是这种感受啊啊啊！！！）第一次看更新时并不觉得这一句有多么出彩，而现在直为这生动而又准确地描述所惊叹。当然，那一章来接塞隆的大法师的欣喜与得意，还有她有意在小野兽面前的炫技，也十分有看头，相当可爱迷人。
妙笔生花，一个个鲜活的角色跃然纸上，出现在读者的脑海中，每一个角色，哪怕是不起眼的龙套，也显得十分有特点。
想来大概是写不到4000字了，夜已深，而久握钢笔的手又不是很舒适，关于技术方面的东西这儿先不再展开了。（此处写于今天凌晨3点半，然而现在字数已经超过4000字了。）
虽然有几十个章节未出场，但身为主角的光芒并未被掩盖，相反地，希珀的热度一直在线。不仅仅是塞隆的内心戏，甚至契约法术上也在怒刷存在感。我们知道大法师一定会出现，在恰当的时间里，我们心甘情愿去等待，等待着她在一个合适的时刻，以一个极恰当的方式，盛大地回归。那定将是激动人心、光彩夺目又超凡脱俗的，君王的降临。
她将走向她唯一的学徒，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最引以为豪的精美绝伦的作品，她的心上人。
带着全部家人，来为这颗明星，庆祝。
她毫不畏惧地，向世人展示着她们的关系，让那一切的流言蜚语，都随风而去。
她将是台上那位少女的，永远的支柱。
你微微地笑着
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觉得
为了这个
我已等待地久了
——泰戈尔《飞鸟集》
陌湮寒
2017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