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望来日纵不还，故里有长安

首先，请允许我大声喧哗一阵子——
十六，你真帅！
十六，你真帅！
十六，你太帅了！
十六，你太他妈帅了！
我记得，在第一版文案还挂着的时候，我激动地戳开了还没入V的杀破狼，看到了长庚那句“我在冰天雪地中初见顾昀之时”，然后我就觉得从此此人头顶有了奇怪的光环，反正就是好帅好帅好帅。

一直觉得他的气质里带着一种世家贵族子弟才有的感觉。天生的矜贵，就像还在温柔乡里的严争鸣一样。所以，我就又像当初心疼严争鸣一样心疼了一把他，你说为什么年少时给他们的庇护伞从来都不能长久呢。这些在生命的开始拥有着无比显赫的一切的人总要用更漫长的痛苦与煎熬去偿还曾经的所有。
还那么心甘情愿。
小一点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害怕许多东西，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老了，或者突然地死去。于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问自己，怎么才能没有遗憾地过完这一生。后来我渐渐地有种奇怪的感觉，安然在轮椅上老去，必然留下许多的恐惧与遗憾。无悔无愧只有瞬间。
一瞬间。就像顾昀长久以来面对的生死一瞬一样。那一刻的选择很少，战或退。此身陨落，身后的土地才能不被一片紫流金烧成灰烬，那些农耕的青年，那些织布的村妇，那些大声背诵着“人之初，性本善”的孩子，才有未来。
这一瞬间的决断成就了那些伟岸而决然的背影。他们如一道屏障一般，将鱼米之乡与炮火下的焦土隔离开，天下之大，悲欢离合，从此与他们息息相关。
庙堂之上，胜败只是一纸文书上的结果；唯有对这些身在边关的将军而言，土地才如同血脉一般不可割舍。因为顾昀曾经那么真切地看到过“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的悲泣，所以我想，他才能那么平静的，几乎没有多少愤怒的迎接了那个让他所做过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的结果。国士不死国，却死于山河。当权者何为，兴亡对黎民百姓全都是痛苦。而这些人何其无辜，这些绝望地死于战火绝望地死于饥饿绝望地死于当权者轻轻一捏的百姓何辜。
文死谏武死战，自古一触即碎的和平外包裹的全都是生命。良臣勇将，如长庚顾昀沈老妈子，还有隔壁临渊阁这样舍生忘死者何其多，他们有的千里奔赴有的十年寒窗，所求究竟为何？这些忠诚，说到底，都是献给了心里那一点点私情——不忍眼见百姓遭剥削，不忍眼见战火燃九州。
唯望来日纵不还，故里有长安。
这些都和李丰那个让人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的男子没关系。
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人猜，若有一日长庚篡位，杀李丰登高位，顾昀不会卸甲，不会拥立太子，不会起兵谋反，他只会撩袍一跪——也许还是在群臣之前。

顾昀真是个奇妙的人。
他可以活得那么随性洒脱——如果没有一身铁甲，他应该可以做许多事。他可以掀遍京城美人的红盖头，嘲讽她们都没有他的小长庚好看；也可以在巨鸢上举三杯酒，不祭故人，一杯给天地，谢太平盛世，一杯给山河，谢风景壮阔，最后再与他儿子对酌；他可以一生闲散，直到白发渔樵江堵上，秋月春风看遍。
没有霜雪催那一日，更不必醉销万古愁。
可他却不。
他偏要活在血雨腥风中，偏要在那么小的时候就以一句“臣愿往”敲定了此生的因缘际遇，偏不要遂先帝的愿做一个温柔的不怎么凶煞的好孩子，偏不要让小长庚永远担不起心，偏不要安心成为边关那个又聋又瞎的色胚沈十六。
这样的人生，怎么会无怨无悔。
有时会联想到贾宝玉。
一双干净又透彻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洞悉着，悲伤着悲剧渐渐靠近。无力挽狂澜，以身为葬。
但幸好他有长庚。一个可以许诺盛世太平，山河永泰的长庚。
记得看到第一辆冒着蒸汽的大铁皮缓缓驶来时，所有人高兴得活蹦乱跳时，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也许历史自此将翻开新的一页。那些注定的悲剧在无声之中被刷新，朽木枯骨擂起的长城分崩离析，梦里的新世界慢慢浮现在海平面上。
于是，一树枯木逢春，隐隐约约在新来的季节里泛起了绿色。
愿故里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