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徐之敬

原来就不喜欢徐之敬，现在也喜欢不起来。
可是，若是易地而处，我也不会选择救人吧。
当今社会，医生这一职业的“受人尊敬”实在是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其实这并不是制度的错，也不是医生的错，归根结底，我们都把受人尊敬当作了一种“单方条件”。殊不知，“尊敬”不仅要看你值不值得，更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概念啊！
是的，很多人，就是连“尊敬”的基本概念都没有啊。
我不否认大多数就诊者的基本素质，也不否认没素质的恶性分子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可是，对于一个单位、一个人而言，哪里承担得住少部分人啊？很多时候一个混蛋就能毁了一切。这从来不是一个是非黑白的问题，而是一个“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问题。而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恰恰有余了。
一个热心的孩子，被“马路瘫”讹上一次，整个小学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去伸手助人。
一个年轻医生遇上一个讹人的混蛋，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越是救助了很多孩子的老人，总会有没良心的混蛋认为他就该被养着。为什么？是他自个儿要资助我的，所以现在“理所应当”继续养着我啊！因为他有钱而我如此穷，所以他给我钱就是“理所应当”，怎么我还得谢谢他么？！至于我勒索讹人……你没看到我的成长经历多么值得同情吗？这种事不仅仅是医生，各行各业都不少。用马文才的话说“这不是其他的问题，只是因为这是一个小人罢了”。
而混蛋恰恰是不能当人看的，能当人看那还叫“混、蛋”么？
对于混蛋，用枪指着他们脑袋、欺凌他们、把他们关在笼子里，比你的可笑的善良与大道理更能获得他们的理解、赢得他们的尊重。他们的“无耻”永远没有底线，他们的“理所应当”根本就没有尽头。
徐之敬父亲的悲剧是一个必然。当徐父成为了那个唯一的“理所应当”，成了混蛋们唯一的群集之处，他就没了幸免的可能。他为了这个悲剧毁掉了整个家族的命运、牺牲了一个儿子的命，才得以是这个悲剧暂时终结。是的，不是这份牺牲给了他关上大门的决心，而是这份牺牲给了他关上大门的理由。没有那个儿子的死，他纵使关上大门，这件事了结不了。
徐之敬在这种经历下变得如此仇恨很好理解，但是更多的，他对庶人的仇恨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和马文才一样，他这一代再不入仕，那么徐家就不再是士族了，而他的情况要更加窘迫恶劣的多。他必须出仕。为了自己，也为了徐家。“不是士族”意味着什么，他已经实实在在的明白透了。也许他也不想选择这一切，但恰恰是他祖父与父亲的“义举”导致了他没有选择“其他”的资格。
那么他也没有必要那么仇恨庶人吧？不。他有，而且必须恨。深切的经历造就了他对庶人的仇恨与厌恶，纵使他知道庶人并不都是如此，可是那就足以让他放弃仇恨么？笑话，易地而处你试试看。贺阁是善意的，那又怎样呢，他根本就不能易地而处的理解他，贺阁的劝导对他而言，完全就是站在高处的风凉话。他怎能不“不耐地避开”？这种“不耐”与“避开”，在他的生命里，也许已经出现太多太多次，以至于“厌恶”了吧。
事实上，他也不能选择不恨。就算真的没有那么恨、没那么厌恶庶人，他也必须这么坚定地捍卫士庶分明。他早已被扣上了“异类”的大帽子，他早已被整个士族群体排斥，他最大的致命点就是“士庶之别”。他哪有不恨的选择？
其实我很敬佩他。最起码在这么恶劣的背景下，他在徐氏一门中，是唯一的“斗士”。在那么多心灰意冷、索性纵情山水的人里，他是唯一一个直面现实的人，只有他一个孩子选择用自己的一生去为整个徐家背水一战。他是唯一一个选择“担当与磨难”的人。
但是另一方面，我非常、非常、非常的厌恶他。
因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就和那些穷急了就能去讹、拿惯了就敢去抢的人一样，徐之敬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他必须出仕+不能去上课（你他m能自学啊）+马文才同意了（这完全是拿人命来勒索），你就能“换”一个天子门生啊？！
就像徐之敬自己说的，刘有助为了救马文才而死，要不然就是马文才死。谁都知道这是救命的恩情，一般人谁能拒绝？即使是士庶天别，即使他不认识马文才，任何一个士人面对救命之恩也不能说“不”吧。这不仅仅是士人的教育与素养，即使是一个士人混蛋，面对“名节”这一大关，他也说不了“不”字。
从一开始，这就是赤裸裸的要挟。
和那些拿着人命要写徐家的混蛋一样，徐之敬也“反击”了一次。他长成了自己曾经最不耻的混蛋，只不过他的阶级更高。
在他身上，我看不到士人的品性。我看到的是一个丝毫没有廉耻的“生意人”，一个故作高姿态的“真庶人”。
最后的最后，顺便一提——
徐之敬说了，他的才学与马文才不相伯仲……那么，他既然自己就能取得资格，又何必用自己最最不能打破的“死穴”去换一个资格呢？这不是毫无意义地“作践”他自己么？
不愿与庶人同窗而学，也限于家族不得举荐……可是那又怎样
不过是无能者的虚伪罢了。